【丸昴】tokyo holic(上)
吹口琴的猫先生36岁了!
微横雏预警。
1
那个人。
丸山提起初恋的时候用的指代词永远是“那个人”，而不是“她”。这个称呼念起来麻烦又冗长，所以人们一般不会用它，除非对方非常重要，已故，或是性别不便透露。
丸山提起那人的口吻和态度是轻飘飘的，所以业内人都认为是最后一种。
他们在丸山老家相遇。那人和他说你先去东京，等我把这里的事处理完后就去东京找你。结果等丸山走出车站站在东京熙熙攘攘的十字路口时，才发现那人给他留的电话号码是空号，他的初恋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听的人听过就忘，被背叛和欺骗浇灭的恋情每日都在这座城市上演。
“没有关系。”合作导演横山用力拍打他的半边肩膀，白皙的脸上泛着潮红，语重心长道：“有句老话说，人的初恋越坎坷，未来的恋情就会越顺利。看你就觉得这句话还是灵的。”
“真是那样吗？”丸山也已经微醺，把盛着鸡尾酒的高脚杯举到眼前摇晃，盯着杯中翻滚的金红色液体发愣。
"大概是因为初恋不顺的人能早早成长起来吧。"横山干脆把丸山的肩膀当桌使，手肘架在上面，食指在空气里画圈。
当初横山觉得丸山十分贴合这次剧本的男主角的形象，就向他发了邀请，事实证明他总是对的。
比谁都清楚男女之间的游戏规则，人人都羡慕他的游刃有余进退有度，却只有本人没有乐在其中。
临走时横山抓着他的衣袖说下个礼拜发布会见，丸山笑着说好，把人送上出租车后自己紧了紧大衣，拉低帽子，走进依旧喧嚣的深夜里。
发布会进行得很顺利，影评人认为这是近年来少有的将悲情和文艺渲染得恰到好处的商业电影，距离得奖只有一步之遥。
横山导演才华横溢，只是还过于年轻，需要再摸爬滚打几年。丸山已经是两届优秀男演员赏的得主了，倒是也不在意这次会不会获奖，出演这部电影只会让他在演艺界获得更好的声誉。
发布会结束后丸山去后台找横山，然后他看见横山正在和一个小个子的人聊天。那个男人戴着细黑框圆眼镜，身穿宽松的深蓝色外套，短发服帖，笑得坦荡随意，眼角散开的纹路如溪流般细远绵长。
丸山一眼就从他身上找到了过去的影子，虽然已经变得很淡了，但它们就藏在对方黑曜石般闪烁的瞳孔里，透光的耳洞和略带缱绻和懒散的尾音里。
算下来涩谷昴已经是36岁的涩谷昴了。
“裕亲，要不我一会儿再来找你。”丸山站到两人面前，话是对着横山说的，眼睛却看向涩谷。涩谷也没有惊讶，像是早就知道他们会在这里碰面。
“没事，我们已经聊完了。你还没见过这位吧。这位是我最近刚认识的作曲人，叫涩谷昴。我们刚在聊合作的事。”他又转头和涩谷介绍：“这是我电影的男主角丸山隆平，你知道的。”
丸山的视线像粘在涩谷脸上，想在上面烧出一个洞来：“我们认识。”
“嗯，忘和你说。我们是熟人，不过很久没见了。”涩谷和横山解释，然后对丸山轻点了下头：“maru,好久不见。你们聊吧。”
“你等我一下。我这里说完就去找你。”
“行，那过会儿一起去叙个旧。”
敏感如横山早就察觉到空气中的异样，和丸山简短聊完后就赶紧放人走了。
他目送着丸山焦灼的背影，忽然意识到为什么自己会和这个新生代男演员意气相投——他从丸山身上看见了自己的影子。
涩谷坐在电梯间的椅子上等丸山，他见丸山匆匆往自己这儿走，就笑道：“不用那么着急。”
我能不急吗，你再溜了怎么办？丸山心道，脸上却平静如水：“怕你等急了，带你去我熟悉的店。”
2
丸山17岁那年小镇上来了个外乡人，每次进拉面店都只点最便宜的素乌冬，人看着矮矮小小，操着一口正宗的关西腔，留着松软的长发，左右耳各戴着几个黑色耳钉，牛仔裤不是太紧就是松到随时都要滑下来。
镇子太小了，商业街只有一条，镇子里的人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在拉面店坐一会儿的工夫谁家老人去世了谁家孩子去东京读书了就都能知道个一清二楚。
但拉面店的大叔撬不动外乡人的嘴，只知道他叫涩谷昴，目前在商业街街尾的音像店打工。
这人的都市气太重，风尘仆仆，从头到脚都和这个巴掌点儿大的城镇格格不入。打工地方的人都说他大概以前在大阪或者东京搞地下乐队，没钱后被赶了出来。
丸山在街上见到过他几次，只觉得他眉梢锋利，却有一双漂亮的眼睛。
后来话题转到了丸山身上，同事打趣道：你不是一心想要上京嘛，去找那人套套近乎啊。
"不是我想认识人家人家就愿意理我的啊。"
结果后来还真认识了。
那天丸山在河畔的桥洞底下念台词时又碰上了前来找茬的混混，他被人拽着领子眼看着就要挨打，涩谷昴突然出现，两三拳下去把人揍跑了。
“你是黑社会？”丸山惊魂未定地看他。
“我要真是黑社会你这么问是会被揍的。"涩谷甩了甩发疼的手，平静道："也就会刚刚那两招，只能用来唬人。还好你们这儿的人好糊弄。”
他捡起沾着草屑的舞台剧剧本看了一眼，忽然一板一眼地学拉面店老板娘的语气道：“丸山隆平。幼儿园被女生送巧克力，小学被隔壁班女生强吻，我女儿也喜欢他喜欢得要命。结果这小子也磕破了脑袋想去东京。”
下半句好男人都要被东京女人抢光了还没说出口就被打断了。丸山满脸通红地走上前扣着他的脑袋按住他的嘴。
“你没有距离感的吗？！”涩谷拍开他的手。丸山也意识到自己太唐突了，好像在这人面前做什么都是错。
涩谷甩了甩手里的剧本，问他难道就想凭这个。
丸山点头，说他们剧组再过几年就有机会去东京演出了，说不定还能签到公司让他们在千代田的小剧场常驻。
涩谷打开翻看了一遍，和他说这个剧组没戏。
结果丸山也不生气，仍温和地笑，说：“那我呢，我有没有戏?”
涩谷用古怪的眼神看他，一时竟看不透这人到底是笨拙还是机灵。他转身摆摆手，也不回丸山，只留下一句：“你这种程度的在东京一抓一大把。”
黄昏时涩谷经常会去河堤散步，丸山看见他就朝他使劲挥手。涩谷心情好的时候会走到他身边告诉他哪个眼神不到位，哪里情感不充沛，一针见血，如醍醐灌顶。
一次丸山按耐不住激动的心情，叫了他几句涩谷老师，涩谷不喜欢这个称呼，说谁是你老师。丸山就再也不敢那么叫了。
但他也发现涩谷对亲昵的称呼没有抵触情绪。一开始丸山还规规矩矩地叫他涩谷先生。后来就改口叫subaru，叫小涩，叫得自己都觉得高兴，几个音节反复在唇齿间打转。
要是拉面店里碰上了丸山一定会挤到涩谷旁边，和他说你这么吃是要营养不良的，然后把自己碗里的配菜全夹进他碗里。
涩谷吃饭的时候很安静，无论他夹什么过去都会沉默地吃掉，只是有时轻轻皱眉，有时脸上没什么表示，但夹到碗里的东西转眼就没了。丸山喜欢看他的反应，悄悄记住他的喜好。有一次他往涩谷碗里放了一筷子金针菇，说今天这个做得特别好吃。涩谷破天荒地把金针菇夹了回去，说：“以后别让我看见菌类。”
丸山的心跳漏了一拍，他发觉一个比自己大九岁的男人挑食的样子竟然有点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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